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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頭問想力持鎮定的我。

「反正是我自己沒用。」我抽噎的回答。

「誰給他權利用這種態度對妳的？妳跟他已經分了不是嗎？」

「我太了解他的個性了。」我抹掉眼淚，清清聲音說道：「他還會想辦法來刺激我，我得學著忍受他。」

浩靜靜沒說話，只是從手上的塑膠袋裡拿出一杯溫奶茶遞給我。

我這時稍稍恢復了理智，開始懷疑起我剛剛到底在做什麼，居然會把跟她毫無關係的事一股腦的朝她發洩出來。我跟白慈恩之間的私人恩怨，照理說不該讓她這樣的一個外人干涉的。

「抱歉跟妳說這些事，」我吸了一口她的奶茶，盡量讓我的聲音冷靜下來，「這個並不關妳的事，但卻因為我的……」

「混蛋東西，」我看到她沉著臉咒罵，「害我失去所有的食慾。」

「對……對不起……」我被她嚇了一跳，可是她卻搖了搖頭。

「我不是在說妳，走吧！我們去吃飯。」她牽起我的手。

我不該跟著她走的，可是她手心的溫度無故暖了我發寒的心，就跟她剛剛給我的奶茶一樣。

奶茶裡八成下了迷藥吧？

我皺著眉想著，跟她一起走到學校某個隱密的草叢裡，我知道她想要躲梅儀，一直纏著她的那個同班同學。

我們坐下後，她遞來一顆蘋果。

「我想妳現在應該吃不下任何東西吧？那水果呢？」

「不用了，我不想吃東西。」

我把手上的奶茶還給她，突然發現自己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盯著她看。

「怎、怎麼了？」她才接回奶茶吸了一口，就被我的表情嚇了一跳。

「我覺得很奇怪……」

「那裡奇怪了？」她的表情有點不自然，連忙把眼光轉到旁邊。

「我……覺得妳有一種很特別的魅力，會讓我源源不絕的把心裡的話一直告訴妳的魅力，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

「咳咳咳……」她差點沒把奶茶給噴了出來，咳了一會兒才臉紅氣喘的轉向我，「妳覺得這種話，聽了不會讓人誤會嗎？」

「誤會？為什麼？」我愣愣的重覆，她看我一臉茫茫然的模樣，輕聲嘆道：「算了，大概只有我才會產生這種誤會吧。」

我正想開口再問時，她一把將蘋果塞給我，「乖，吃一個，否則妳下午沒力氣上課。」

「我才不要，」我拿著蘋果瞪她一眼，「我覺得妳的食物都下了迷藥，讓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

她做出個很無奈的表情，「小姐，這可是學校餐廳賣的東西喔，可不是從我開的店買來的。」她呵呵笑著捏捏我的臉頰。「如果是我啊，才不會用這麼低級的手段來迷惑別人，我會用自己的力量來迷倒妳的。」

「或許喔，」我微笑了，「如果妳是男的，也許我真的會被妳迷得團團轉。」

她怔了一下，「妳是說，如果我是女的，妳就永遠不會喜歡我？」

「李浩，別開這種玩笑了，」我瞪了她一眼，不由自主的咬了手上的蘋果，「妳明知道這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原本我一直以為在開玩笑的她，此時的表情居然異常嚴肅，「不管怎麼樣，我絕對不會像那個混蛋一樣對妳，為什麼我不能代替他！」

「我知道妳想安慰我，可是這種玩笑開得太過火了！」不知怎麼，我居然和她爭辯了起來。

「就算妳想代替他，妳一定會很快就受不了我這種無趣的個性，就跟他說的一樣。」

「我不是他！妳說他叫什麼來著？」

「白慈恩。」

「一聽就是個白癡！我才不會跟他一樣做出這樣無情的事。」

白癡？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妳想得真貼切啊……」

她看到我的態度軟化了一點，連忙拉住我說道：「試試看好嗎？妳……妳就當做是玩玩的嘛，交往看看？」

「這種肉麻的話妳說的出來？兩個女人妳用交往形容？」

「所、所以我說妳就當玩玩啊，不試試妳怎麼知道兩個女人不能交往？」

「我知道了，」我邪邪盯著她，「這一定是妳某個辯論賽的題目吧，妳想親自嘗試看看以融入情境？」

她對我這樣的說法感到有點詫異，可是她很快接道：「對啦，妳就當幫我一個忙？好不好嘛……」

「妳怎麼不找梅儀？」很自然的，我想到了那個一天到晚黏著她的人。

「我不想，」她很直接了當的回答，「因為我喜歡妳……」

正當我源源不絕的修稿到這個段落，工具列上突然閃起MSN的橘光。

我目光下移，看見一個充滿小花的暱稱：～幸福的凱倫～

過了三天，凱八成想問改稿的進度。於是我點開她的視窗，卻看見她丟了一顆愛心和一堆花過來。

「這個是什麼意思？」我不解的回問她：「是幸福無比嗎？」

「咦？妳看不懂喔？是心花怒放啦！」

看完她的解釋我恍然大悟的笑了：「所以，妳是來跟我嗆聲妳有多幸福？」

「才不是！是我在看妳的稿，看到有些東西有感觸想跟妳說，但妳又沒消沒息的也沒敲我……」

她這回答讓我不禁皺起眉。

這娃娃怎麼了？應該知道我在趕稿期通常不和人打交道啊。

我正要回她的抱怨，這次她卻丟了個抱抱的圖過來：「……我想妳嘛。」

這幾個字突然讓我當場愣住。很敏感的知道，它觸動到我心裡某種深藏已久的情感。我沒想過有人能深入到那個禁地，更沒想過那個人會是凱。

我不想讓她知道我對撒嬌很沒輒，也不想讓她知道我有這個弱點。

過了一會兒她丟了隻臉紅的兔子回來，我猜想這惡魔娃娃大概是想找人聊天，只好奉陪的聊了回去。

「這週末終於不必加班了吧？」

再怎麼改稿，一週也差不多夠她改完一本了。

「不知道耶，看工作狀況。」

但凱竟然這樣回我，讓我忍不住懷疑她為什麼還有時間找我聊天？

「妳為什麼老要假離線呀？」她又問：「在躲蒼蠅嗎？」

這傢伙……是真不知道還是故意裝傻？

「我在躲Jassie…貴公司的助理。」我無奈的回她。

「喔喔喔！像李浩在躲梅儀嘛！」她很快幸災樂禍的傳了回來，「誰叫妳，那天要穿成那樣出現在我們公司？是妳自找的唷！」

我頓時莫名其妙，「我穿套裝哪裡不對？那天要跟書店開會耶。」

「是沒錯，但妳穿的可是『“褲裝的套裝”』唷……」

看她還在寫入訊息，我於是抱胸把身體靠進椅背，耐心等她給我答案。下秒鐘她瞬間傳來了整整一大排字……

「聽說妳那天穿粉襯衫加全套黑的套裝，領口第一顆釦子沒扣對吧？Jassie對穿襯衫的短髮女人最沒抵抗力了！她說妳肩膀線條電死她了啦！哈哈哈！」

我當場傻在我的位子裡。

「只因為這樣，就照三餐天天問我在幹嘛？」我發怒傳了回去。

「沒辦法，這叫一見鍾情呀。我能體會！」

我實在無法接受這個答案。

「凱，叫她控制一下。」

看在是凱同事的份上，我忍了好幾次沒有對Jassie大發雷霆。

但眼前的這位小姐顯然已經陷入自己的妄想，不但沒回答我，還傳來一句深深感嘆：「好可惜喔……妳已經被人訂走了。」

「我本來就不是她的誰，」我鬱悶的在電腦前回答：「而且，不要把我訂來訂去的，很不舒服。」

「妳幹嘛生氣？人家也會吃醋嘛……」她又傳了個抱抱的圖過來，我嘆口氣立即把她的視窗關掉。

拜託……饒了我吧……

「晚上陪我去誠品好不好？」她很快傳來一個牛風馬不相及的話題：「我們去市調一下。」

「李奧會來接妳吧，叫他陪妳去。」

「我不想，我喜歡跟妳去。」凱的回答讓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連忙跳回我的稿子看看李浩的話，又皺眉跳回凱的視窗。

「好不好嘛？」她連幾秒都等不下去，又很快敲了過來。

……不會吧？連哀求的話都一模一樣？

我這時發覺自己真的需要冷靜一下，想了想後回答她：「好吧，我先把調好的部份寄給妳。」

沒錯，一定是生活太單調失去外在刺激。我才會下意識把凱的語氣代入小說人物裡。

關上筆電後，我套了件黑背心和連帽外套準備出門，但看見鏡子裡的自己時，心裡卻產生一股奇異的不安。

我走向房門後頭，蹲下來用手輕撫過那個用封箱膠帶黏起的紙箱，試圖用回憶的潮水去沖垮那些不願發生、但可能已在我心底萌芽的某件事實……

3、

和凱相約的六點還有十幾分鐘，我於是走進書店打算先繞繞。其實我在剛出社會那段時間，我和「“那個她”」很常來閒逛誠品書店。

她的興趣很廣泛，什麼都好奇、什麼都想學，但說到她最喜歡的興趣……還是在書店裡觀察來去走動的客人。

角落裡捧美術雜誌的是藝術系情侶嗎？抱著小說的高中生是不是想當作家？

還有那個拿著簡報術的上班族，是不是連作夢都會夢見自己口吃？

……到底過幾年了？我邊想邊笑了起來。

她腦袋裡老裝著一堆天馬行空的幻想，寫下來的東西好像真的親身經歷。就像個沒受過世俗磨難的純樸孩子，可以在畫紙上自由塗鴉一個未經規範的美麗世界。

而現在的我，真的很想念那個用文字追求夢想的她。

我把手插進外套口袋，開始繞著新書區一一瀏覽檯面。但這時…突然有個人輕輕從後頭試探的勾住我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