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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從高一到現在，傷害她彷彿變成我一種充滿痛楚的習慣，連我自己都不明白。

她明明遍體鱗傷，卻依然死抓著我不放。

和阿永已經分手好一段時間了，我都因為擔心後續效應沒告訴她，直到決定搬回台中，我知道不可能不說了，才決定說。

她便說，週末她要回台中，見個面吧！

可以啊，我說，我每天都會在精明一街附近的咖啡館發呆，她可以直接來找我。

「怎麼會決定跟他分手？」湲湲凝視著我說。

明知對方是有婦之夫，還在一起三年多，應該是很愛他，我知道湲湲是這麼想的。

其實不是這樣的，那樣的感情連愛都談不上，有一份依戀是真的，阿永大我十歲，我喜歡他的成熟，可以給我一種近乎父愛的安全感。

因此不知不覺就持續約會，一開始沒談過兩人關係，有一次喝了酒，他囈語般說，妳知道我是不可能離婚的。

是不可能為了我離婚吧！

但我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喝了一口酒，點了點頭。

其實，我想說的是，如果你會為了我離婚我才傷腦筋呢！我可擔不起破壞家庭的罪名。

只是，到最後分手也是為了他提的。

有一天，阿永一臉尷尬地說，老婆懷孕了。

我從沒問過他和老婆是否還有性生活，理論上應該有，因為我跟他其實在第二年之後就很少發生關係。

我知道他覺得兩人該結束關係了，也知道這段外遇對他來說是種愛玩的任性，時候到了，他也差不多該收起任性，專心準備當好爸爸好老公了。

敦厚的他沒有勇氣用這樣的理由提分手，只好由我提。

其實我鬆了一口氣，阿永沒說過，但我知道他老婆早已察覺他有外遇，懦弱的他一直在等看老婆會有什麼決定，很顯然最後老婆決定用懷孕拯救婚姻。

我很感謝那個寬容大量的女人辛苦地幫我跟阿永搬了台階，好讓我們可以一起乖乖下台一鞠躬，就此了斷各分東西。

我從沒告訴過阿永，我接過幾次無聲電話。

猜想是他老婆打的，是存心騷擾，還是有話想說卻說不出口，我其實也不太清楚。

我每次都屏息以待，想說她這次會不會終於開口上演八點檔的劇情，然而最終她都還是默默結束了通話。

有時我會莫名地很期待她打來，甚至她若好一段時間沒打我還會有點擔心。

很多心情不知道該怎麼跟湲湲解釋，我只好喝了一口咖啡說：「不可能有未來的關係，遲早要結束的。」

湲湲輕皺眉頭說：「妳想要可以有未來的關係？」

湲湲一直很愛皺眉頭，從高一開始，她總是憂悒哀傷，我曾經以為或許年紀漸長之後，她會開朗些，但始終都沒有。

成為一個人痛苦憂鬱的來源，真是讓我無力，更慘的是，我無能為力。

定了定神，我才開始思考她的問題，有未來的關係？

我想要有未來的關係嗎？我應該不想吧！想就不會跟阿永糾纏那麼久了。

可是我真的不想嗎？難道我並不渴望所謂的幸福？

「我不確定。」我只能很誠實地說：「我只是覺得跟他的關係應該有盡頭了。」我不想說出阿永的老婆懷孕的事，這樣就必須對我跟阿永的關係做更多解釋。

「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嗎？」

我笑了一下說：「悠閒個幾天之後，就該開始找工作了。不然遲早會山窮水盡。」

「說的也是，聽說台中工作不好找，薪水也比台北低。」

「沒關係。」我很無所謂地說：「我對工作不挑，生活能過得去就好。」

我沒說我很想認真寫詩，從跟阿永糾纏之後，這幾年，我跟湲湲越來越難對話。

其實，我很羨慕湲湲的生活，她從大學就立志靠寫東西生活，大學還沒畢業就開始投稿，羅曼史、網路小說、鬼怪故事……她什麼都寫，雖然沒能成為大作家，收入也不高，卻能維持生活。

她後來跟那個常吵架的女友分手，之後又交了新女友，不久前又分手了，她似乎也終於對台北的生活厭倦，因為她大學好友嫁去台南，她索性也跟著搬過去。

這是幾年來第一次，她又單身，我也單身，這莫名地讓我感到沉重。

為什麼我沒辦法跟這麼愛我的人相愛？我從來都不明白。

剛和阿永糾纏的第一年，我以為是因為我只愛男人，不愛女人，然而我漸漸發現我對阿永只是喜歡，答案又開始變得不明確。

我在意的真的是男人女人的問題嗎？

「妳們差不多也該點第二杯咖啡了吧？」小優的聲音忽然在我耳邊響起。

「妳怎麼這麼慢？」湲湲看了她一眼說。

「塞車啊！今天高速公路南下大塞車，從台北開回台中居然開了快四個小時，累死我了！」小優愉快地在位置上坐了下來。

難得可以聚聚，小優說她也會回台中，沒想到這麼晚，她的出現讓我有種得救的感覺。

小優外婆家在台南，對台南很熟，她開始關切湲湲在台南的生活，為湲湲介紹台南的小吃，我也樂得在一旁放空。

如果我可以和湲湲好好相愛，她這麼愛我，我們應該可以一直幸福地在一起吧？

為什麼會做不到？是否因為我腦中缺乏任何和幸福有關的想像。

幸福對我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我從來都不知道。

愛情更像是種神話，我從來都無法相信這麼虛無縹緲的東西。

難怪我再也寫不出半句詩。

和阿傑分手之後，我和湲湲糾纏了大約一年，一開始，我很認真想給她一個機會，我們常碰面，一起去看電影、看舞台劇、去咖啡館喝咖啡，談文學藝術音樂，某段時間感覺很契合，我原本也覺得還算美好。

她渴望和我發生關係，我也很好奇那會是怎麼樣，因此我答應了，也可以接受，但是，我沒有太多感覺。我不排斥和女人的身體接觸，只是，就是感覺不深。

我對她的熱情，不及她對我的一半，她漸漸無法忍受，我也無能為力，我達不到她對愛情的要求和期望，兩人越來越常爭執，面對她的指責，我常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