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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VD是沒辦法看了，既寒有點慌，但是仍然可以保持著表面上的鎮定，雛惡從來就看不出這其中的差別，以前既寒偶爾會埋怨，現在倒是覺得很感謝。
　　
　　被看出來就沒辦法收拾了。

　　反正既寒心裡已經打定主意，雛惡不能留在她這裡，不是因為自私或者她們早已互不相干；總而言之既寒是打定主意了，每個人都知道她決定的事無論是誰都無法撼動一分一毫。

　　她收拾客廳，雛惡去洗澡，既寒在斷斷續續的水聲淅瀝恍惚自己身處異處，她將玻璃大碗洗淨倒扣，把那張很有耶誕氣息的懷舊影碟悄悄收起，再將床鋪整理一遍，最後既寒在床沿邊坐下，怔怔發起呆來。

　　既寒只有一個房間，當然也只有一張床，幸好當初因為她習慣的關係所以買成雙人的，現在她們一人一邊互不侵犯，雛惡呆滯望著昏暗中天花板，既寒則正準備要閉上眼睛。

「既寒，」雛惡好不容易用了今晚最正經的語氣，爆米花似乎還哽在喉頭使她嗓音沙啞。

「我不是開玩笑的。」

「我也不是，」既寒打了呵欠，「兩萬的房租很不錯，我正需要。」

「等我找到工作要多少就給妳多少！」

「妳不知道18歲就自大會遭天譴的嗎？」

「......我是說離家......的事，我沒有開玩笑。」

「那又怎麼樣。」

「這輩子我只聽我自己的。」

「跟我報備做什麼？」

「......如果那天我發神經忘了、犯賤，妳記得拉我回來。」

「妳篤定之後才又說這種喪氣的話，鬼才拉得回妳。」既寒嗤了一聲。

　　雛惡靜默下來，然後就突然嚷著，「睡覺了睡覺了！」
　　
　　她迅雷不及掩耳湊過去親親既寒的左臉，然後巴著她肩窩很甜蜜閉上眼。
　　
　　既寒在黑暗中，聲調平淡毫不起伏。

「下次別再靠過來了。」她喃喃說著，「我們早就不是那種關係......」

　　不知道誰打了一個大呵欠，既寒沒再往下說，雛惡沒有回嘴，兩人就這樣親暱地靠在一起睡著了。

最後不曉得是誰這麼呢喃，輕輕的，風不停颳著，比聖誕節還重要的，是緊偎在一起取得小小的溫暖，她們這時還不知道原來這是很可貴的，足以令她們想念一生。

「Marry Christmas......」

　　　＃　　　　　　　　　　＃　　　　　　　　　　＃

　　既寒不想躲到洗手間裡換衣服，這裡是她住的地方，說好說歹要閃閃躲躲把身體遮起來的人，不會是她。不過雛惡可能不這麼想，剛睡醒的圓眼小狗似地拍了一層水光，還傻傻笑著，乖乖望她。

「雛惡妳把臉轉過去。」既寒命令著，「笑那什麼樣子？妳還沒醒啊？！」

「為什麼我要把臉轉過去？」

　　雛惡反駁，「我們以前不是都在彼此面前換衣服的？」

「妳......無賴。」
　　既寒抽了一件衣服摔在對方臉上，雛惡閃都不閃，既寒緊緊呼吸一口又吐了出來，知道再糾纏也不會有結果，乾脆立刻轉身走進浴室。

「寒！」雛惡甩開臉跳起來，只差一點就可以抓住既寒的手，她呼喚的聲音比空氣還稀薄，飄著從縫隙散出去了。

　　既寒沒有回頭。

　　雛惡呼出好大一聲，重新倒回大床，她想今天應該要開始去找工作，沒有時間白白浪費了，但要去哪裡找？如果是平常她現在早就被管家叫起來刷牙洗臉吃早餐等家教進門了，自由的感覺真好，話說回來如果不趕快找到目標可不行，至少要先賺錢……

「發什麼呆。」

　　不知道什麼時候既寒已經走過來，她冷淡地瞄了一眼雛惡的白日夢。

「幹嘛......」雛惡連忙睜開眼，這一看她就愣住了。
　　
　　既寒的制服襯衫上打了一個俏皮的領結，百褶裙也是服服貼貼的一看就知道認真燙過，對了既寒是全校前三名的資優生，拿獎金和獎狀從小被師長稱讚到大的，而且今年一次就考上她的第一志願，都已經正式唸了半年，現在自己這個樣子在她面前一定很愚蠢吧！
　　
　　雛惡突然想起來，她猛然坐起一時之間覺得心中滋味難以言喻，她一把將既寒脖子上的領結用力抽走，「穿這麼巴結幹什麼？！怕人家不知道妳是貴族學校的啊！而且那個大學生還穿制服的？！死腦筋啊妳！」

「還給我。」

「不還！」

「我要遲到了。」

「今天陪我去找工作－－」

「妳才18歲能找什麼工作？」

「妳又看不起我？！妳不也才18歲？！還不是只能乖乖照別人舖的路走！」

「誰看不起妳了，還給我！」

　　既寒硬聲抽了回來，雛惡覺得指頭熱辣的痛。

「反正妳從來都看不起我！資優生，了不起。」

「妳知道也沒滾，妳才了不起。」

「妳－－」

「少跟我鬼扯淡，想清楚了就快滾，妳還怕沒有地方住嗎？不要纏著我！」

「妳怎麼可以這麽無情？！」

「拖了行李就毫不戀眷滾出家門，是誰比較無情？！」

　　雛惡安靜下來，不溫不涼應回去：「妳知道我打算了四年，現在他自己提起我不走等什麼時候？！而且我行李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想那麼多幹什麼？」

「我看妳是什麼都沒有想吧，否則不會大半夜闖進我這裡！」

「妳還說！」

　　雛惡幾乎要抓狂，既寒精準的語彙確切撩撥了她脆弱的情緒，那從昨夜開始就應該要立刻爆發的不安；既寒以為她想這樣嗎？以為她想把原本平靜的攪得天下大亂，就因為她是從小到大專惹麻煩的神經病嗎？！

　　她只是，只是忍耐得不能再忍耐下去不行嗎？！

「雛惡妳放手！」

　　既寒大喊，平滑的襯衫被捏皺，她本來就有貧血的毛病，雛惡搖晃著她雙眼瞠直，既寒在暈眩當中發現那個兩年前的雛惡早就已經不在了，那個兩年前牽著她嘻嘻哈哈不太憤世嫉俗即使困在家裡也不詛咒的雛惡早就已經不在了。

　　她們才18歲而已，才剛剛高中畢業而已，不是應該要往以前規劃的路線前進嗎？為什麼還沒有踏出第一步就已經破敗了？
　　
　　還是因為她們從18歲開始就長大了？所以從前那些稚氣的瘋言瘋語都不能算了呢？她們就要開始一步一步走進成人的世界，必要的犧牲會變得越來越多，所以既寒開始現在覺得頭痛不算什麼，因為當胸口難過得像要碎為粉末時，也不再有什麼不能忍受的吧？

　　既寒覺得很想哭，但她學會太堅強，即使被搖晃得幾乎要嘔吐，她還是緊抿著唇，對著雛惡的失心瘋大喊：

「雛惡妳放開我！我的頭好痛好痛！妳放開我－－」
　　
　　不知道是那個字觸動對方的發狂，雛惡突然停下來，她們四目混亂相接，既寒虛弱地跌坐在地上，覺得額頭濕涼冒出大顆大顆冷汗，耳朵發熱頭昏腦脹，真的幾乎就要吐出來了。
　　
　　雛惡呆立原地，她望了自己的手，又看向既寒壓著胸口的大力喘氣，她想要說對不起，可是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委屈的人，她說不出口，又沒辦法繼續看既寒的難過；她以為自己會記得一輩子，她最愛的人身體很脆弱，就像她的思想一樣。
　　
　　雛惡一步一步退出房間，既寒抬起頭望著她，眼中混雜著不解不安猶豫無言，雛惡再也看不下去，她轉身跑出大門，來到與離開的速度，昨晚和現在竟然完全一模一樣！
　　
　　雛惡覺得眼睛熱辣辣的，但是她15歲的時候那個把柔軟胸部練成胸肌的學姊很正經地告訴她說T哭出來太沒種了，至少要等到沒有人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