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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不說──所以，妳不懂得那愛到底付出的有多深。

若說了，千年的言語又豈足以表達心底所愛，或所付出的深度？

心不會說話。所以，只能用眼淚來作為代替。
老師，妳能聽見我想用心傾訴的愛語嗎？

最後看見的是失去或是擁有……
答案，只有落下眼淚的人才知道。

1

那一天她工作得疲累。坐在辦公桌前批改完學生的段考考卷。旁邊另一位數學老師探頭過來，道：「語心。妳們班這次幾個人滿分？」

她在帶著秋意的涼風中抬起頭，微笑道：「十個。」看見黑鏡框的女老師蠻不高興的轉回頭去。她覺得很寂寞又疲憊。得應付辦公室裡危險的人際關係，各科別老師冷言諷語的競爭。

入夜。她熬夜在辦公室裡備課、設計教材，夜晚亮著日光燈的辦公室只剩下她一人。

她看著筆電打著課程表，一陣寂寞再次隨著深夜帶著涼意的晚風襲來。
她突然好想抱著什麼人。可以撫摸，可以觸到溫暖和聽見溫柔的話語聲。她想抱著一個人說話。說很多很多。
說說工作上的挫折，令她灰心喪志的事。

工作堆積如山。但一個人的辦公室卻令她忍不住打開搜尋網站。
看著搜尋引擎發呆了幾秒，她打了「一夜情」的關鍵字。然後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情況下，她點進了一個交友的網站。

一張張各種徵友的照片跳出在她面前。有男、有女，有徵多P，有徵一夜情。
她帶著驚恐的心情緩緩的將頁面下拉，搜尋著一張張的面孔。照片上有許多俊男美女。許多經過修飾、美化的照片。
她在緊張，怕隨時有人進辦公室的情況下繼續下拉。這時，一個沒有擺上照片的簡介吸引了她。

──只是想找個說話的人。
名字叫Elise，還指定只能女性。
她想了很久最後先加入了會員。看著對方在線卻一直不知道要不要敲訊息過去。最後，她還是關上了筆電，要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的先回家再說。

但有個人可以相伴的歸途，會是多麼慰藉她疲憊心靈的一件事啊……
半夜十一點，她開著小夜燈，在床上繼續整理她的課程表。忍不住的，她還是打開了那個網站。
那個Elise仍在線上。她在關掉課程表的前一分鐘，敲了過去，說了聲：「嗨：）」

「：）」Elise很快的敲了回來。

她一直想著接下來該怎麼接話下去，只好回：「妳也很寂寞嗎？」

「很寂寞。」Elise說。

「妳是做什麼的？」她好奇的問。

Elise回：「我是學生。」

這句回答讓她有些遲疑，是學生，最多可能差了她十歲以上。但Elise回話的感覺似乎有一點年紀。

「那妳又是做什麼的？」Elise這時問。

她想了半刻，才答：「……我是老師。」

「喔？」沒想到Elise立即充滿興趣的問：「妳教什麼的？」

她看了一旁印出來的課程表一眼，回：「數學……」

「我討厭數學。」Elise說，「好的老師真的可以讓學生喜歡上數學嗎？」

說真的，她答不出來。因為當年她只是因為不厭惡數學才成為數學老師。
喜歡和可以做，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

「我不知道，」她有點苦笑加心虛的回答這句話：「但至少，我的學生還沒有人跟我說過討厭數學。」

「那當然，」Elise像是在笑一樣：「誰會自己跑去跟老師說，數學我怎麼樣都弄不懂？」

Elise給她的感覺並不像個很柔美的女孩。

反而，說話的語調帶著某種率性的個性。她不禁感到有趣，又敲：「妳聽到我是老師，不覺得有距離感嗎？」

Elise這回沉默了片刻，「不會，」之後她回：「我覺得跟妳聊天蠻有趣的，想繼續下去。」

雖然說聊聊的確是沒什麼。對方也只是個學生。但在這樣的網站相遇，她心裡隱約有種感覺，感覺……一切似乎不會只是單純的聊天。

她說不上最後會變成怎樣？

關上筆電，她在入夢前想著：這或許是種大人容易想東想西，總是懷疑太多的毛病。

隔天，她上班的途中一直想著她們聊天的內容。

她想起自己忘了問Elise是多大的學生。一回到家打開網站，看到Elise在線上。她卻突然莫名的不敢再敲過去，彷彿昨天的夜談只是一場出軌的記憶。

「妳在等什麼？」沒多久，發亮的小訊息跳出在她眼前。

Elise像是帶著笑意傳了過來。但她的手只是停在鍵盤的半空中，有點不知道該接些什麼？

「天氣變冷了……」Elise說：「一進入冬天……好想晚上有個人陪。」

「嗯……」縱使跟對方想的是一樣的事，她還是覺得自己不該跟個學生唱和這樣的想法。

「要不要出來？」Elise這時敲了一個令她呆然的訊息：「星期六晚上八點，我剛補完英文。想不想出來聊天？」

英文……她靜靜的想，應該是國中，或高中的學生。

還沒等她打完，Elise便說：「星期六晚上八點，在大安路上有個小公園，我在那裡等妳：）」

咦？她愣了一下。

大安路，正是她住的公寓旁邊的小公園。

接下來的幾天她都沒有上線。
秋意漸濃。
星期六她因為學校的運動會排程開了一個工作分配的會議。
會議上，數個老師只想揀輕鬆的工作做。沒擔當的主任要大家各自認領工作回去。她負責任的認領了幾個自己應該行得來的影片剪輯。沒想到，會議上有人從頭到尾都不出聲也不認領。就這樣默默逃掉了理應每個人都該接手一件的工作。讓她又氣又怒的回到了家。夜都已經深了。

八點時，她沒想到自己竟乖乖穿上一件針織薄外套，便前進到樓下的小公園。

這座公園的石椅區頭頂被許多石柱和藤蔓包圍，夜晚坐在這，還可以嗅得到濃濃植物的香氣和夜晚寧靜的芬芳。

她靜靜走到架著花架和爬滿藤蔓植物的石椅區，選了一張石椅坐下。這裡是個隱密的地方。

既然沒有約定服裝也沒有彼此電話。她只想靜靜坐在這裡，享受什麼都不想，空無一物的平靜時分。

這時，一雙白色的球鞋不知何時停在她腳邊。

「妳是老師嗎？」

聽見說話聲音是個女生，她不免抬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