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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知道自己永遠會記得那個人。
　　
她總說雖然自己已經年過二十五，朝向三十逼近，她還是堅持自己是個女生，不會是個女人。

　　她跟大部分的踢一樣，都有進女廁卻常被投以異樣眼光，甚至被打掃的阿嬤拿掃把趕出來，最後反而習慣進男廁的經驗，也早已習慣被小朋友叫哥哥、叫叔叔，每次到公眾場合總被銀行櫃台行員、郵局阿伯，餐廳服務生大叫先生的經驗。

　　每當她又遇到上述尷尬場面時，我總是在一旁哈哈大笑，我從來不去幫她解圍，因為我實在無法跟人家說，他是小姐，不是先生。就像她總是堅持的，只能說她是女生，不准說她是女人。

　　「像妳這種的才叫女人啦！懂不懂？」她總是伸出她那雙大手，摸摸我的頭，用一種向下望的姿態對我這麼說。

　　「我這種是哪種？」

　　「胸部就是胸部、腰就是腰、屁股就是屁股，頭髮長長，穿裙子很漂亮，穿褲子也還是很女生的那種啦。」她說著說著突然朝我的屁股捏了一把。

　　「妳很變態耶！跟色老頭一樣。」我假裝生氣，揉揉自己不小心被侵犯的右邊臀部。

　　「哈哈，還有就是妳被吃豆腐的反應才是女人該有的反應。」

　　「不然應該怎樣反應？」

　　「來來來，換妳捏我看看。」

　　我聽從她的話，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好硬又好小，而且幾乎捏不到肉，她只是哎唷了一聲，同時下意識屁股往前頂，企圖閃過我的手。

　　「妳屁股根本沒肉嘛！捏都捏不到。」我嘟嘴，本來想報仇，可是總覺得捏屁股這件事還是我比較吃虧。

　　「就跟妳說妳是女人吧！像我了不起只會小小哀號一下。」瞧她一臉臭屁的樣子咧。
「而且妳看看妳，屁股又圓又翹，超有女人味的，我媽都說我天生沒屁股，要不是因為我沒長雞雞，她真的會以為護士騙她說這胎是個女的，我姊也說每次從背後看我穿牛仔褲的樣子，真的很想一腳踹下去！」

　　「為甚麼想踹妳？」

　　「因為沒屁股啊！穿褲子都落落（台語）的，她說好醜。我倒覺得挺有個性的。」

　　「好啦！知道妳自戀啦！」我假裝不以為然撇撇嘴，雖然我也這麼認為。

　　恩，她的小屁股是我很喜歡的一個部位。

　　「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妳的。」她賊賊地衝著我笑，目光漸漸游移到我的下半身。

　　「吼！有淫念！我聞到妳色瞇瞇的味道了。」我拿起手中的包包，故意擋住她欲貫穿我身體的視線。

　　「想撲妳了。」

　　我一直眷戀她那雙又厚實又溫暖，何時何刻都暖烘烘的大手。

　　每當她要吻我之前，總會習慣性用手捧住我的臉，恩，就像電影裡常常看見的那種方式，聽起來似乎有點瓊瑤，可是那種方式說真的，身為當事人只能用羅曼蒂克來形容。

　　每一次當她輕撫我的臉頰，我總是不由自主倒抽一口氣，很難以理解的反應，明明不是第一次接吻，可是每次跟她接吻時，都讓我覺得像在獻出初吻般。

　　我總是反應青澀，總是害羞得雙頰發燙，總是心如小鹿地砰砰跳，總是總是總是。

　　心悸得好厲害。

　　第一次跟她接吻是在現代啟示錄的第二間女廁裡。

　　「喂，主導權在我身上，」我故意用一種手握生殺大權的口吻，「所以我叫妳怎樣妳就要怎樣，沒讓妳幹嘛妳就不准幹嘛。」

　　「喔。」她可憐兮兮地望著我，可是還是很聽話的點點頭。

　　「那妳現在背靠著牆，雙手稍息放背後，挺起胸膛閉上眼。」

　　恩好乖，真的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我微笑。

　　我的嘴角由上揚漸漸回復正常後，有些頑皮地嘟起嘴，同時把身體慢慢貼向她。

　　或許是感受到我的體溫，她有點不自在地聳了聳肩。

　　「沒叫妳動妳不許動。」命令式的口吻，語調卻輕柔異常。

　　可是權威性十足。

　　她果真乖乖不再亂動。

　　「妳…」我把頭緩緩湊向她的左耳，「耳朵敏感嗎？」

　　幾乎是同一時間，她的身體忽地打了個顫。

　　她點頭。

　　「那…」我故意延長這個字，讓口中暖暖的氣息用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飄向她的耳內。

　　又是一陣輕顫。

　　終於，我的鼻尖碰觸到她柔軟的耳殼，我閉上雙眼，透過鼻尖的觸覺感受到她耳骨的冰冷，接著無預警地輕輕含住她軟嫩的耳垂。

　　下一秒，我忽然感覺有股溫熱攀上我的雙腿。

　　「叫妳雙手放背後，誰准妳亂摸？」我挑眉，伸手抓住她不安分的雙手，把它們乖乖送回原來位置。

　　她依舊閉著眼，可是我卻從她的表情中讀出幾許無奈。

　　「妳這樣會讓我想亂來。」她撇了撇嘴角。

　　「不、許、亂、來。」我的嘴唇離她的耳只有一毫米的距離，可是我柔軟的胸卻在這句話吐出的同時，有意無意地磨蹭著她的。

　　我聽見她用力地吸了一口大氣。

　　或許不該再玩弄她了，收起玩心，我決定認真地向她的嘴唇進攻。

　　沒由來開始加速的心跳讓我不自覺深深抽上一口氣，搞什麼鬼，明明是我手握大權，為什麼我也開始緊張起來？

　　要鎮定、要鎮定，要是被她發現發號施令的我此刻心也蹦蹦巨響，一定會被她笑死！

　　「忘了跟妳說，」為了平撫自己的情緒，我假裝平靜地把嘴再次移到她的耳畔，「當我的嘴唇碰到妳的嘴唇時，妳就開始在心裡默數，等妳數到一百才准妳回應我。」

　　「恩。」

　　「不准故意數太快。」我叮嚀。

　　她嘴角彎彎地向上揚，那抹淺笑差點讓我看呆了。

　　好帥氣的表情。

　　我沒有告訴她，其實我幻想跟她接吻好久好久了。

　　醒著時就在腦海裡幻想著，入睡後就把這個幻想帶進夢境裡。

　　好色喔我。

　　我沿著她的嘴角輕吻著，用一種蜻蜓點水式的細吻，幾乎是一碰觸到就立刻移開，直到我細碎的吻淺嚐過她嘴角的每一吋，才終於，把唇輕貼上她的唇。

　　等待了又等待，四片唇瓣終於

　　相遇。

　　終於這兩個字對等待而言，真是種解脫。

　　她的唇跟我想像中一樣柔軟，喔不，甚至更為柔軟些，因為現在的感受比想像更加真實。

　　我愛憐地吻著，吻著眼前這個一直存在在自己記憶裡的人，吻著這個幾乎是日日夜夜都出現在我腦海中的人，吻著吻著吻著。

　　透過這個吻，我忽然發現我想傳達的情緒實在太過多也太複雜，忽然間，我的眼眶一陣溼熱，鼻子一陣酸澀，好像有什麼，不受控制地從眼睛裡奔湧而出。

　　一開始是一滴，接著兩滴三滴，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最後成串滑落。

　　透明而帶鹹味的液體。

　　「傻瓜。」她突然睜開眼。

　　第一次，她伸手捧住我的臉，也是第一次在我面前用這麼溫柔的語氣對我說話。

　　討厭，快變成兩道大瀑布了。

　　我是說眼淚。

　　「妳數到一百沒？」可惡，我的聲音怎麼有點哽咽。

　　她點點頭。

　　「誰准妳把眼睛張開的？」

　　「因為愛哭鬼在偷哭。」我從她調侃的語調中讀出滿滿的憐愛。

　　「誰是愛哭鬼！」死鴨子嘴硬。

　　「是誰眼睛紅紅、鼻子紅紅，連嘴唇也紅紅？」

　　「我哪有嘴唇紅紅？」我一時之間沒會意過來。

　　「妳等等就會了。」她倏地一把抱住我，嘴唇在下一秒欺上我的。

　　她的吻，激烈而深情。

　　等待了又等待，終於

　　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