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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眼簾重新映入女人的臉，秦晏甯有些恍神，無法從夢中脫離，看著對方發起呆來。

「沒人告訴妳睡醒就盯著人看很沒禮貌嗎？」女子笑了起來，在她無意識喊了「慕翎」的那刻，緩緩地回應。

「小晏甯，別迷糊了，快起床，姐姐肚子好餓。」

秦晏甯跳了起來，看著依舊躺著的女人，夢中一直模糊不清的面容與之疊合，她指著那面帶微笑的女人，顫聲喊著：「慕……慕姐姐？」

難怪……她一直覺得哪裡怪怪的，原來……原來這個女人就是小時候陪她度過一段悲傷時光的慕翎。

慕翎緩慢地翻身，因為拉扯到傷口悶哼了一聲，好一會才開口：「我覺得身體好熱……不太舒服。」

秦晏甯回過神，趕緊伸手覆在慕翎的額頭上，燙人的體溫讓她皺起眉。

「等我一下，我記得家裡有抗生素。」下了床，她在放藥品的抽屜翻看著。

幫慕翎打了點滴，用醫用膠帶固定好入針處，她把抗生素的點滴罐掛上床頭的掛鉤，溫聲開口：「休息一下，傷口有點發炎，我去煮粥，這段時間讓點滴幫妳補補水分。」

慕翎雖然臉色蒼白，卻還有心情笑笑的調侃著：「小晏甯不會是要拿泥巴球給我吃吧？」

瞪了她一眼，秦晏甯起身往廚房走去：「我已經長大了好嗎？這不是家家酒了。」

走進廚房洗米，她思索著接下來要怎麼照顧慕翎，傷口看起來像被刮傷，應該沒有太大的風險，家裡抗生素的量也還夠，應該不需要去醫院。

但是……為什麼慕翎不肯跟自己去醫院？她們小時候就認識，她絕對不可能會是非法入侵者啊！

直到煮好粥，她都還沒有理出頭緒，看著再度進入睡眠的慕翎，端著餐盤，她居然捨不得叫醒慕翎。

還記得那年過後，她就再也沒見過慕翎了，問了村子裡的人，也沒有一戶人性姓慕，如果姓慕應該很好記，不可能遺漏，秦晏甯失落了好久。

現在慕翎又出現在她身邊，甚至躺在家中，彷彿又回到那年，每天都會等著秦晏甯到來、一起玩家家酒……心裡有種熱熱的感覺充斥，好像空虛已久的心被溫水灌入，溫暖而充實。

把粥放到床頭旁的矮櫃，她還是叫醒了慕翎，坐在床邊讓慕翎可以靠著她喝粥。

「我們小晏甯終於長大了，是個好醫生，懂得照顧人了。」慕翎順從地讓她餵，開心得說著。

「那年過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妳了，慕姐姐為什麼會來台北？」

「我搬家了嘛，很少回去。」

秦晏甯試著想問些什麼，卻被她三兩下就推託過去。

「妳長大變囉嗦了，小時候明明很聽話。」慕翎不開心了，捏了她的鼻子。

這是慕翎的習慣，總喜歡捏著她的鼻子，寵溺地責罵。

「我很想妳，慕姐姐。」握住放在鼻尖的手，她緩聲說道。

「真這麼想我？都過那麼久了。」

「當然，我像會隨意忘記的人嗎？」秦晏甯不開心了，賭氣說道：「而且當初突然離開的人，是妳，妳甚至沒跟我說再見。」

慕翎好像不怕秦晏甯生氣，傾身想要抱住她，卻被手上的點滴線纏住，不能往前，看了看自己的手，嘟著嘴張開雙手對著她。

明明很久沒見了……秦晏甯還是習慣性地鑽入她的懷抱，抱住馨香的身軀。

「我錯了，不該突然丟下妳。」慕翎用沒扎針的手在她的背上拍撫著，柔聲說道：「小晏甯還是個愛哭鬼。」

「才怪！我很久沒哭了！」

「真的嗎？今天是誰在醫院哭得唏哩嘩啦？」

她一愣，拉開懷抱看著慕翎：「妳怎麼知道？」

「妳的眼睛都哭腫了，醜八怪！」慕翎笑笑地揉了揉她的太陽穴，跟她嘻笑了起來。

從那天開始，慕翎就暫住在秦晏甯的家中養傷，跟兒時的記憶一樣，慕翎的長相跟姿態都沒什麼變化，反讓她覺得自己老了，以前總喊姐姐，此刻居然覺得這樣喊有些怪。

慕翎聽了只是笑，跟她說隨便叫什麼，就算喊名字也可以，她卻有些拘束，不敢真的只喊名字。

慕翎……她最後決定連名帶姓地喊。

跟慕翎生活在一起讓她的生活改變很多，本來打算長假都當宅女的她被慕翎這個傷患硬是拉出門散步，每天晚餐飯後都要在河堤邊來回走上一個多小時，早上吃完早餐，也要她一起出門曬曬太陽。

「妳以為自己是盆摘啊！曬什麼太陽……」睡眼惺忪的秦晏甯抱怨著。

「猜對啦！我要行光合作用，傷才可以好得快！」慕翎拉著她，走在前頭回應著，轉過頭對她笑笑：「妳再這樣慢吞吞，等等充飽電我就把妳甩遠遠的！」

這樣的挑釁讓她笑出聲，調侃著：「妳是傷兵耶！我怎麼可能輸妳。」

最後……散步變成跑步，回去某個傷兵因為汗水沾到傷口，疼得哀哀叫。

兩個人分別洗過澡，慕翎趴在床上讓她換藥，她搬了醫藥箱坐在床邊查看傷口。

「這些年，妳好像很少笑……我記得妳小時候雖然愛哭，也很愛笑。」慕翎因為趴著，聲音有些磁性，溫聲問著：「這些年還在生秦叔的氣？」

慕翎是她小時候的苦水桶，自然聽到不少她的委屈，那時候慕翎只覺得是時間的問題，慢慢的就過了。

但是這幾天下來，很少聽到秦晏甯講起家人，也不曾看到她打電話回家。

黯淡了目光，手上還在換藥，秦晏甯的語氣卻冷淡許多：「已經不生氣了，我想……因為放棄，所以不會再生氣了。」

父親的想法她一直看不透，母親生前，他一直都是好父親，卻在母親死後突然性情大變，甚至鮮少凝視秦晏甯。

「那是因為他太過思念妳母親了，才不敢看妳。」慕翎抬起頭，看著床板，手指在板子上畫啊畫……彷彿要勾勒出秦晏甯的五官：「我看過阿姨墓碑上的照片，妳跟她長得很像。」

「因為太像了，才不敢看吧，怕看了會愧疚。」秦晏甯諷刺地說著，把繃帶拿出來纏上慕翎的肩膀。

「那是妳以為，不一定是真實，妳並沒有問過秦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