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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過去，殘酷的鐘聲響起。

艾璽見床上的騎士仍在沉睡，於心不忍的叫醒了她。」

「洋晴、洋晴……該起床了。」艾璽輕搖向洋晴的肩膀。

向洋晴轉身滑入被子裡，難得耍賴的說：「唔……我好累，我想睡覺……」

鐘聲響起，艾璽看見她貪睡不肯起來，她的心悄悄地泛疼了，卻不能不在此時將她叫醒。

「已經打鐘了，妳快起來上課。」艾璽略顯焦急的說，她知道向洋晴一向不遲到，但她從沒問過她為什麼。

因為她們兩個總是，鐘響見面，鐘響別離。

向洋晴緩緩地睜開眼，迷迷糊糊的說：「喔……下午兩堂課老師請假，我們自修。」

「那妳吃飯了嗎？妳應該還沒吃吧？」艾璽坐在一旁問，她知道向洋晴一向不吃中餐，主要是她的中餐時間全都拿來睡覺了。

向洋晴坐起身打了個哈欠才說：「嗯……我覺得有點餓。」

艾璽隨即遞了便當給她，向洋晴向她道聲謝後便吃起飯來。

以往鐘聲響起向洋晴總是匆忙的趕去上課，今日面對突如其來的變化，艾璽一時間有些無措，只好走回位子坐下假裝要處理方才處理一半的報表。

二十分鐘後，向洋晴吃飽了，她將垃圾丟掉後坐下。

平常兩人一見面後她就立刻陷入昏迷，久了也培養出另一種默契，如今向洋晴也發現了此刻的尷尬氣氛，琢磨了一下才問：「老師，當保健室老師平常都做些什麼？」

「嗯……大概就處理一下學生的小外傷，或生理期時的不舒服，有時整理一下校內學生的健康報表……」艾璽想了一下才說。

「聽起來好像……」向洋晴思考著怎麼說比較不失禮。

下一秒兩人卻同時說：「閒閒沒事做。」說完兩人又同時笑了一下。

「高中生大部分對於小傷的緊急處理都做得不錯，也不像國中生過於調皮因嬉戲而導致什麼意外發生，嚴格說起來，我這個保健室老師真的是很清閒。」艾璽說完自己還不好意思的赧笑。

「清閒也沒什麼不好……」向洋晴淡淡的語氣中，參雜了深深的無力及疲憊感。

艾璽感覺得到向洋晴話雖說的輕鬆，身上的疲憊感卻很沉重，於是，埋在她心裡好久好久的一句話蠢蠢欲動著。

「妳怎麼把自己折騰得這麼累？」艾璽像是怕冒犯她似的輕聲問。

向洋晴猶豫了一下才答說：「……因為……我需要錢。」

「需要錢？」艾璽不是很明白她需要錢是什麼意思。

「我需要生活費。」說出口後，向洋晴發現心頭大石沉重的重量，似乎……減輕了一些些。

「妳的家人呢？」艾璽自然的反問。

「…………」向洋晴沉默了。

艾璽頓時懊惱自己的魯莽。

每個人心底總有些不欲人知的祕密，現下八成是自己碰觸到了向洋晴不願啟齒的事情。

艾璽猶豫著該怎麼轉化這僵滯的氣氛時，向洋晴緩緩開口說：「養育我的奶奶在我高一那年……過世了。」

「嗯……那……妳父母親呢？」艾璽壓抑不住不停湧上心頭的異樣情緒，斟酌著問。

艾璽見她如此，心頭那異樣的情緒越發強烈，一股灼熱的岩漿在心底翻騰著。

見她因自己的問題二度沉默，自己再次想拿剪刀喀擦掉亂說話的舌頭，順便剪斷兩人間停止流動的窘境。

「我爸爸是酒鬼，整天不工作就會買酒喝，喝醉了就跑去賭博，欠了一大筆債務，終於在走投無路後……自殺了………」向洋晴頓了一秒，才接著說：「我媽媽……聽奶奶說她在我出生沒多久，就拋棄我跟別人走了，從來沒有……從來都沒有……來找過我……」一抹難以察覺的苦笑滑過她的嘴角。

「我爸欠下的大筆債務……親戚們都不肯幫忙，奶奶只好咬著牙一直四處辛苦工作，我只能做些簡單的工作，幫不上什麼忙，終於……在一次生病後，奶奶病倒了，而這一倒……就沒再起來過了……」向洋晴深吸了一口氣後，忍著哽咽地嗓音接著說。

「我用奶奶保險理賠剩下的錢還了大部分的債務，然後……開始自食其力的生活，直到現在。」話說完後，向洋晴又恢復成平靜無波的樣子。

艾璽沒辦法說出半句安慰向洋晴的話。

因為她無法忽略剛才向洋晴一閃而逝的苦笑。
因為她用彷彿在訴說別人的故事說著自己的遭遇。

艾璽只能深深、深深地凝望著她，仿若這樣就能給予她滿滿、滿滿的關愛，眼神中的心疼炙熱得可比擬即將爆發的熔岩。

「呵，妳不用這樣看著我，這是我第一次跟人說，況且我這樣生活已經兩年多……照理說，我算是個獨立的孤兒。」向洋晴輕鬆打趣的說。

艾璽被濃烈的心疼撞擊著，她似乎慢慢清楚心底逐漸發酵的情感是什麼了，於是忍住鼻頭的酸澀，帶著鼻音問：「搬來跟我住好嗎？」

一說出口，自己跟向洋晴都愣住了。
但艾璽一點都不後悔自己說出口的話，相反的，她非常渴望能給向洋晴一個溫暖的家。

給她一個溫暖，一個充滿愛，一個無憂無慮的家。

而那個家有我，有她。

向洋晴認真地注視著艾璽好一會兒，才說：「謝謝，我自己可以照顧自己。」她笑著拒絕了艾璽的好意。

「嗯，是我太唐突了。」艾璽掩不住濃濃的失落。

「我該走了，下堂課快開始了。」向洋晴看了手錶後說。

「嗯，上課加油。」艾璽將感情小心的藏在眼角，笑笑的揮手和她道別。

兩人還未察覺，彼此心田中，似乎有什麼在發芽了。

※
回到教室坐下，老師開始講課了。

向洋晴第一次無法集中精神聽課，她腦海不斷播放剛剛在保健室裡發生的過程。

艾璽望著她的眼神，她的表情……她每天周旋在形形色色的人當中，看盡了各式各樣的嘴臉，她看的出來，艾璽對她是發自內心真誠的關心。

她一向不提自己的私事，可一接觸到艾璽散發出來的關懷，卻自然而然的全說了出來，一點也沒有難受或為難的掙扎。

而艾璽的眼神中，似乎……還挾帶了一絲絲其他的情愫。